王跃文:我的文学创作我那时候写过一个短篇小说,发在同学们办的油印文学刊物上。小说名叫“山娘娘”,同学们都说写得好,但那并不能算我真正的文学创作之始。一直到写机关材料已非常熟悉,有业余时间了才有意开始文学创作。我的第一篇文学作品是散文,它发表在《湖南日报》文艺副刊上,题目叫“书房小记”。我就开始写小说。后来,这篇小说被当时《湖南文学》的编辑黄斌先生发现,很快就发表了。当代作家,文学创作一级。
王跃文:我的文学创作
乡村有自己的文化传承方式,最常见的是世代口口相传的民间故事。民间故事的叙事方式天然去雕琢,行云流水,清新质朴。
我最初获得的文学养料不是文学名著,而是听奶奶讲的民间故事。
回想儿时听过的民间故事,我会有种让自己的写作回归到原始朴拙的冲动。写小说最终成为我的职业,应该说童年生活是其远因。
我几乎没有别的娱乐爱好,工作之余不干别的,只是读书和写小说。心性如此,慢慢就把自己弄成作家了。
我上的不是名牌大学,只是家乡的一所专科学校,当时叫怀化师专,后来升了本科,改叫怀化学院。
1981年,我去怀化师专上学,最兴奋的事是见到了图书馆。入学第一天,老师发给我们一个长长的必读书单。
三年间,我读完了书单上所有的书。学校图书馆书级有限,谁借到一本书同学们就预约,轮着看完了才退回去。
学校背后有座小山,长着并不太茂密的松树。
每天大清早,我会钻进松林里背书。直到今天,只要想到当年背书的场景公文写作书单素材,鼻子里仿佛就充溢着松树的清香。
我那时候写过一个短篇小说,发在同学们办的油印文学刊物上。小说名叫“山娘娘”,同学们都说写得好,但那并不能算我真正的文学创作之始。
那本文学刊物当时叫“雏语”,我和同学们把它改作“涉江”,至今仍在办着。
大学毕业后,我分配到老家县政府办公室。工作任务是写公文,写县长讲话稿,写调研材料。
当时县里所有区乡镇我都去过,有时是跟随县长调研,有时是自己调研。
溆浦山水很美,当时未曾在意的经历,如今回忆起来颇有些神往。
真可谓:“此情可待成追忆,只是当时已惘然。”有个善溪乡,从县城过去交通极为不便,须先坐火车到邻县安化境内,再坐船才能到达。
船行在资江支流上,两岸高山入云,村舍掩映。乡政府前面有小河,水清见底,游鱼可见。
夏天,吃过晚饭,往溪涧深处去,寻幽静水潭沐浴,听归鸟入林,看流萤眨眼。那时年轻,日子过得自在,心无任何挂碍。
我虚心跟着前辈学写机关文章,三年之后就成单位的主笔。大学中文系虽然开了应用文写作课程,但中国官方写作范式是在大学课本上学不到的。
所以,刚去工作那几年,文学梦想也放弃了。
一直到写机关材料已非常熟悉,有业余时间了才有意开始文学创作。
当时公文写作书单素材,我才二十五六岁,尽管工作兢兢业业,但感觉前途迷茫。写作,成了我的精神寄托。
我的第一篇文学作品是散文,它发表在《湖南日报》文艺副刊上,题目叫“书房小记”。
很多年,我一直把发表处女作的日期记成1988年8月8日。我曾开玩笑说,这是做生意开张的好日子。
多年来,自己写的作品并不称意,却能得到读者认可,兴许同这个日期有关?
我后来请《湖南日报》的朋友查证,才确认这篇小散文的发表日期是1989年8月8日。可见,时间长了,人的记性是靠不住的。
朱育莲画
这篇文章在我那个小县城的文坛引起小小震动。记得有一天,我去参加一个小会。
会议开始之前,会议室电视机开着,费翔正在唱《读你》:“读你千遍也不厌倦,读你的感觉像春天。”
一位领导嘴里啧啧不停,摇着脑袋说:“太黄了,太黄了!娱乐行业是怎么管的,这样的歌也让唱!”
我实在听不出这歌黄在哪里,便装作没有听见领导的话,目光从电视上移开,正好望见坐在旁边的向继东先生。
继东悄悄抿嘴而笑,我也偷笑了。这时,继东说:“读了你的《书房小记》,真好!
我含糊着谦虚几句,因为这实在不是谈文学的地方。我过去同继东先生不太熟,似乎那回是我同他第一次面对面说话。
他当时在编史志,我早闻其名,暗自敬佩。后来,向继东也调到长沙工作,成为颇有名气的编辑。
我当时根本没有书房,只把自己不到九平方米的小居室叫作书房,其实就是一床一桌。
我的书都放在几个纸箱子里,塞在床底下,也没有书架。这篇散文里,我写自己在这个所谓的书房里的生活点滴和胡思乱想,只有八百多字。写得还算精致,但是有些拘谨。
我把稿子投寄到《湖南日报》,不到几天就发表了。
我受到鼓舞,马上又写了两篇。那一年,我在《湖南日报》连续发了三篇散文。
当时,一个不为人们熟悉的作者在省报文学副刊上频繁发表作品,也很不容易。
但散文创作,我没有完全坚持下去。
我后来才意识到,哪怕是写散文,我也写不出纯粹空灵的文字。我的写作必须是“有事”的,是“及物”的。
我就开始写小说。
我发表第一篇小说之前,写过四五篇半途而废的小说,都只写了一两千字的开头,觉得没有意思,写不下去了。
直到1991年,我才写成第一篇完整的短篇小说《无头无尾的故事》。
我从未向文学杂志投过稿件,手头也没有任何文学杂志的地址。我把小说送给当时县文联主席舒新宇先生,请他指点。
当天下午,新宇先生风风火火跑到我办公室,进门就说:“太好了,写得太好了!”
他说话嗓门很大,整个办公楼的人都听得见。
他说:“我吃中饭时看的,本想先看几页,睡午觉起来再看。哪晓得我一看就放不下了,太好了太好了!我帮你投到《湖南文学》去!”
新宇先生那神情,似乎比我还要高兴。
从那天起,新宇先生只要碰到县里的文学朋友,就要讲我这篇小说写得如何好。
后来,这篇小说被当时《湖南文学》的编辑黄斌先生发现,很快就发表了。
这是我的小说处女作,发表在《湖南文学》1992年第2期。
我在《湖南文学》两年之内连续发了四个短篇小说:《无头无尾的故事》《很想潇洒》《望发老汉的家事》《花花》,其中《望发老汉的家事》被《小说月报》选载了。
作者简介
王跃文,男,汉族,湖南溆浦人,1962年09月生,中共党员,大专学历。当代作家,文学创作一级。现任湖南省作家协会主席、党组副书记,湖南省政协文教卫体和文史委员会副主任,中国作家协会主席团委员 。曾荣获第六届鲁迅文学奖,2006年度湖南省青年文学奖,多次获《当代》《小说选刊》《中篇小说选刊》等刊物文学奖。曾被授予“湖南省德艺双馨文艺家”,被推为湖南省2010年度十大文化人物。
主要作品包括:长篇小说《国画》《梅次故事》《朝夕之间》《爱历元年》《西州月》《大清相国》《亡魂鸟》《苍黄》;中篇小说《漫水》《无雪之冬》;以及散文随笔集《幽默的代价》;访谈录作品《王跃文文学回忆录》 《无违》等。
其作品既有对现实矛盾的锐利揭示,又有对历史长河的人文发现,也有对故乡的深情回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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